母爱一路

我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在家里，外婆六十多岁，妹妹上初中，弟弟上小学，小妹妹才三岁。当年我妈几乎哭了一辈子。奶奶忍受着巨大的悲痛，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女儿七十岁沦落到这样的状态。她答应妈妈，只要她在这个世界上活一天，她会尽全力抚养我们。母亲踏入田里后，家里的一切都丢给了外婆。他们讨论，孩子要让他们学习，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在这方面，奶奶和妈妈表现出惊人的相似之处。然而，当时为四个孩子学习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为此，奶奶挑了旧石磨，泡了糯米，开始用手磨汤圆。在她的家乡前面，有一棵非常古老的桂花树。桂花开了，奶奶拿了个席子，放在阴凉处，就等着桂花窸窸窣落下，然后收拾干净，加白糖，放在玻璃罐里腌制。煮好的饺子舀在洒满桂花的自制米酒里，香味可以随风飘得很远很远。但是那些年，我从来没有见过奶奶吃一碗饺子。我的嘴是最馋的，也是卖到最后我奶奶才把桶底的湿粽子粉刮出来，煮了点浆糊给我们吃。那些年，黎明前，我在昏暗的灯光下听到“吱吱”的声音。外婆头顶上有盏昏黄的油灯，头发渐渐变白，长满了头。光线映出她老人家的脸，坚毅如刀雕。一天放学，听到村里鞭炮声，噼里啪啦。当时油菜花盛开，已经是黄昏了。路过的村民告诉我，你奶奶去世了。我震惊了。我根本不相信。这是个笑话。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门口，看见奶奶静静地躺在桌子上，脸色依然安详，好像累得睡不着。她旁边有半个磨好的汤圆，两页石磨紧紧咬在那里，米糊还在一点一点默默流淌，像眼泪一样。奶奶突发脑出血离开了。妈妈这次没有哭，但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唇不停的颤抖，妈妈说的话太多了。我清楚地记得，我奶奶曾经告诉我妈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记得不要哭，否则她会不开心的。奶奶走之前留下了一小捆排列整齐的钞票。到了某个时候，我妈拿出一部分告诉我们，这是我奶奶的命，你要好好珍惜。有了这些礼物，我们的学习之路顺畅多了，妈妈们的负担也轻了很多。几年后，我们都通过了考试，进入了城市。我生孩子的时候，我妈如愿成了奶奶。孩子三岁的时候，我和老公离婚了，我坚持要把女儿给我。那一夜，我欲哭无泪，感叹命运与母亲如此相似。我对妈妈说，妈妈，我的人生好苦。母亲的头发整夜变白，但她笑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我们不是挺过来了吗？母亲想在外面租一个亭子卖报纸，这样可以赚些钱补贴开支。但我觉得一旦出门就摆脱不了家事，还要送女儿上幼儿园。没想到的是，我妈在家当女儿的时候就开始了布鞋一样的工作。她说城里人喜欢穿，喜欢抬脚。我就不多说了。每次回来总是看到一堆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妈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边拿着鞋子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就像一个剪影。由于做女工离她很远，她的手总是被针扎得伤痕累累。那年夏天，女儿从我体内带出来的胎毒复发，长了一个大脓包。每次去医院，医生都拿着针和棉球吸着擦着，但是感染的疮越来越大。当我女儿感到如此痛苦时，我心痛得要死。这一次，我妈在医生和我面前表现出了一种罕见的魄力。她低下头，把疮放进嘴里，吸出一口脓血。医生看到这一举动，睁大了眼睛，几个年轻的护士吓得跑开了。过了几天，女儿的疮好了，出院了。我终于找到了真爱，成了一家人。我丈夫对我女儿很好，我妈妈很高兴。我感觉妈妈比以前更孤独了，我突然意识到妈妈肩上一定少了很多负担。她几次要求回老房子，我都关了。

今年8月15日，我妈坚持要回老家，她很坚决。车子去山口的时候，我妈要求下来一段时间。天有点阴，狗尾草在风中不停地摇摆。我担心我妈妈感冒。这几年我妈身体一直不好。她径直走向坟墓，走向她祖母的坟墓。她拿出一盒饺子，把它们装满了碗。她突然在祖母的坟前跪了下来，弓着背，眼里满是泪水。她有太多年前说不完的话，现在却说不完。至于她父亲的坟墓，她表现得像是多年前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她的心的老朋友，最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个时候，我妈七十五了。那天晚上妈妈走了。那天晚上，月亮又圆又圆，乡村和城市在一座水晶宫里。那天晚上，我妈比平时多吃了几个饺子。第二天早上，阳光穿透漂浮的房子，妈妈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早起。奶奶真的走了？女儿这个时候已经当妈妈了，满脸泪痕的问。我叹了口气，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看到了那个岁月深沉的长发少年，在遍地的黄花里，喊着奶奶，一路狂奔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