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母亲

作者:贾平凹资料来源:城市妇女日报2010年8月23日

人活着的时候，只有很多东西，不分昼夜。人一旦死了，日子就堆积起来；算算，再过20天，我妈就三周年了。

三年前，每次打喷嚏的时候，我总是说:谁想我了？我妈爱笑说:“谁想，妈妈想！”这三年我打了很多喷嚏，经常错过吃饭时间。如果我熬夜太久，我会打喷嚏。打了十几个喷嚏，就想到了我妈，认定我妈还在担心我。在写的时候突然听到妈妈在叫我，很真实。当我听到呼唤时，我习惯把头转向右边。从前，妈妈坐在右边房间的床边。当我在书桌前写作时，她停止了行走或制造任何噪音。她反而久久地看着我。她想打电话给我说:“你能写完世界上的单词吗？”。现在，每次我听到妈妈叫我，我就放下笔走进那个房间，心想妈妈是从迪化来Xi安的？房间里当然什么都没有，但我只好站了半天，对自己说:我妈来了，出去给我买我最喜欢的青椒和萝卜。可能是她在逗我，故意藏在她挂在墙上的画里，我就把香放在画前的香炉上说:“我不累。”。

我妈是个普通女人，没受过教育，户籍还在农村，但是我妈对我那么重要。已经很久了，虽然我不再担心她的病了，但是我不在家，没有人跟我说这个说那个。我有好吃的喝，也不知道送谁。

在Xi安的家里，在我妈妈住的房间里，我一件家具也没动，所有的家具都恢复了原来的形状，我再也没有见过我妈妈。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我妈妈没有死，只是住回了乡下的老家。这个夏天太潮湿太热了，每天晚上一觉醒来都是湿热的，恍惚中想着应该给妈妈换个新房间空。一觉醒来，我就放心了，妈妈在乡下的新住处应该是清凉的。

三周年忌日一天天临近。农村的习俗是举行仪式。我准备了香和花，回到迪化。但是有一次迪化要入土为安，现实告诉我，我妈死了，我在地上，她在地下，阴阳相隔，母子再难相见，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