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说一次
作者:莫小米来源:晚报2010年8月16日
他是地下工作者。从20世纪30年代到新中国成立，他一直潜伏在敌营中，收集和传递着无数情报。
他出身富裕家庭，因为中学老师是共产党员，受过革命教育，确立了自己的人生理想。他也要求去艰苦的地方和劳动群众并肩作战，也要求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艰苦作战，但上级觉得他是唯一潜伏的人才。为什么？因为他相貌英俊，举止优雅，英语流利，擅长跳舞。没有人会怀疑他是共产党员。
解放后，他成了英雄，经常给戴着红领巾的孩子讲“在敌人心中战斗”的故事。如何在情报总监眼皮底下偷到保险柜的钥匙，如何把信息传递给巷子拐角卖烟的老头，都是惊心动魄的故事，所有的危机都是靠我们人员的机智和勇气挽救的。
“文革”期间，他被诬陷为汉奸间谍。怎么说清楚？单线接触，在线上被打倒，线下牺牲。
在国家和个人的大灾难过去之后，正是在一些历史研究会议上，我们重温了那段时间。他的心情没有当初那么豪迈了。相反，他感到有点内疚和自责。他说，他在某一轮比赛中牺牲了两名联络官，包括他的下线，但最初，如果他更果断一些，事情可能会有所不同。一个关节球，因为打错了领带，引起怀疑，要不是情报局长保护自己，那就死定了。
现在他90多岁了，接受一个口述记录的采访。
说到他曾经潜伏过的情报部门，有个女机要官，舞跳一流，英语一流。她爱上了他，他也很激动。看到会影响到他的工作，他向组织汇报，组织试图更换他的岗位。没想到，刚到新岗位不久，又遇到了那个女关键人员。他不寒而栗，她的身份是不是被她察觉到了？
他毅然与她断绝感情，她伤心地离开了。他说，其实我还是忘不了她。
说到潜伏多年的“上级”情报总监，说到他多年的“信任”和“培养”，说到几年前听到他去世的消息，他的心里很难过。
这几乎是他最后一次谈这件事。第一次，他还年轻，沉浸在成就和荣耀中；第二次人到中年，更多的是反思和检讨；在他晚年的最后记忆中，他回到了最纯洁的凡人的角色。他的信仰和矛盾已经褪去，岁月沉淀了刻骨铭心的爱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