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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垃圾正在吞噬我们的城市

作者:林衍来源:《中国青年报》2010年5月12日

在北京呆了20年后,徐因为拆迁的需要搬了十几次家。“从四环到五环,他很快就会被带到六环。”

不过,许每次被感动都很开心。这位正在做建筑垃圾回收的商人说:“如果你必须拆除它,就会有生意可做。”

在许眼里,建筑垃圾也分为三六等。:建筑工地废弃的破旧门窗、泡沫板、铜、铝、铁都是好东西;渣滓和碎砖是真正的垃圾。“如果我们连垃圾都不想捡,还有谁要?”

答案是土地。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地理系高世阳博士,花了近一年时间调查北京建筑垃圾的回收利用情况。他得到了一组惊人的数据:在北京每年产生的4000万吨建筑垃圾中,不到40%被回收利用,其余被填埋处理。

这个数字远远高于北京每年700万吨的生活垃圾产量。换句话说,就在我们奋力处理生活垃圾的时候,建筑垃圾就像一只天马行空的野兽,悄悄地吞噬着我们的城市。

“没有人被束缚。”高世阳反复强调。根据他的调查,只有10%的建筑垃圾会被运送到指定的处置地点,其余的会被随意倾倒或运送到非法经营的垃圾填埋场进行处理。

好像每年都有大地震

2003年,许发现建筑垃圾的产量和需求量同时大幅增加,并将事业重心从生活垃圾转移到建筑垃圾上。

后来,他听说那一年是北京2008年奥运会前后城市建设的开始年。从那一年开始,北京的建筑垃圾年产量从3000万吨激增到4000万吨,超过了英法两国的年产量。

对此,北京城市管理学会副秘书长刘新奎教授解释说,城市化的大跃进是造成建筑垃圾的主要原因。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建筑垃圾的产生是不可避免的现象."刘新奎告诉记者,“但问题是,我们必须把如此高的建筑垃圾产量作为开发成本吗?”

在北京工业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副院长崔撰写的一份报告中,记者发现,旧城区拆迁和市政工程搬迁造成的建筑垃圾占建筑垃圾总量的75%以上,而意外坍塌和装修造成的建筑垃圾约占总量的20%。

根据行业标准,不同的来源与建筑垃圾的数量直接相关。以每10000平方米来说,这么大面积的房屋建设,会产生500-600吨的垃圾。如果同样面积的旧建筑被拆除,垃圾量将增加13倍,达到7000-12000吨。

刘新奎指出,旧城区很多建筑还没有达到50年的标准使用年限,城市化所需的功能置换可以通过内部改造来完成。“技术上可以做到100%,但现实中很难做到。”刘心奎说。

哈尔滨工业大学建筑学院的周丽君教授对此深有感触。他的研究小组花了一年时间为一个历史街区设计了一个改造计划,可以在不伤害任何士兵的情况下将住宅区改造成商业区。最终,这个计划死在了开发商手里,历史街区变成了百货商店。

“只有一堵古墙保存了数百万美元。他们说这代表着街区的保护。”周丽君回忆说,“没有留下任何其他东西。事实上,一切都可能被留下。”

“剩下的就是无人问津的建筑垃圾山!”高世阳有点气愤地把自己拍的照片拿出来看,乱倒碎砖堆成小山,就像一个刚被地震袭击的城市。

在一次实地考察中,高世阳见到了央视的摄制组。他们打算拍摄地震中救人的场景,所以选择了垃圾场作为拍摄地点。

如果按建筑垃圾量来算,北京好像每年都有大地震。1995年神户地震产生了1850万吨建筑垃圾,1999年台湾省地震产生了2000万吨建筑垃圾。唯一“无与伦比”的是汶川地震,产生了1.7亿吨建筑垃圾。

“再加上广州和上海,差不了多少!”高世阳开了个小玩笑,但马上绷紧了脸。“其实都是灾难。”

5人与4000万吨建筑垃圾作战

走私建筑垃圾是秦魏的工作。

白天,他和工地上的工头谈论价格。“看距离,一辆车200块,熟人20块更便宜。”晚上,他花4万买的二手车会在五环路上行驶,行驶在工地和垃圾填埋场之间。所谓的填埋场,都是当地村民承包的,处置程序很简单,“倒进坑里就行”。如果进展顺利,秦魏可以在一夜之间倒车三辆车。

“万一被城管抓了,一个月的收入就泡汤了。但其他都没问题,严格检查东五环城管。幸好他们要的是钱,不是那些东西。”秦魏透露。

早在2004年,北京市市政管理委员会就发布了《关于加强城乡生活垃圾和建筑垃圾管理的通知》。该通知要求建筑垃圾产生单位到施工现场所在区域的渣土管理部门办理渣土处置手续,并申报车辆,在规定时间内按照指定路线将渣土运送到指定的处置场地,然后进行填埋处理。

但在调查中,高世阳发现,北京市废渣管理处废渣办公室只有5名工作人员。“这是一场五个人和4000万吨建筑垃圾的战斗。怎么才能赢?”。

一个承包商曾经向北京建筑工程学院的老师陈家龙透露了这个行业的潜规则。由于承载能力有限,北京指定的20多个正规消纳场所不愿意消耗建筑垃圾。因为“上面规定大型建筑工地必须与指定的消纳场地签订合同”,双方在底层达成默契,“合同是按合同签订的,但消纳场地只收取少量的消纳费,交换条件是建筑工地自行消费”。

形成了建筑垃圾消耗的黑色链条。陈家龙保守估计,约90%的建筑垃圾没有通过正规渠道消费。甚至秦魏也认为有很多垃圾。他告诉记者,“许多垃圾坑必须排队等候”,甚至那些垃圾填埋场也不再被填满,而是雇佣汽车将这些建筑垃圾运送到更远的地方。

"这些建筑垃圾就像定时炸弹."曾主持首都环境建设规划项目的刘心魁对此表示关注。

由于缺乏有效的分类,建筑垃圾中的建筑胶粘剂、油漆和涂料不仅难以降解,而且含有有害的重金属元素,会造成地下水污染,破坏土壤结构,造成地表沉降。

最大的风险是占用大量土地。根据陈家龙的计算,每万吨建筑垃圾占地2.5亩。未来20年,我国建筑垃圾的增长将进入高峰期,这将直接加剧城市化进程中的人地矛盾。

“城市化是一个扩张的过程。总有一天,当我们需要在被建筑垃圾掩埋的土地上建设时,建设成本会大大增加。”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副总工程师刘航认为。如果缺乏规划,掩埋的建筑垃圾根本无法作为地基,还会面临建筑垃圾再转移的问题。

锦绣江山会变成垃圾山

在许福生还在琢磨回收建筑垃圾是否有利可图的时候,吴建民已经开始了建筑垃圾回收项目的研发。根据现有技术,95%以上的建筑垃圾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回收利用。

2003年,以沙石生意起家的吴建民投资6000万元在北京建起了第一家建筑垃圾处理厂,建成了一条每年消化100万吨建筑垃圾的生产线。

让吴建民猝不及防的是,原料来源成了最大的问题。因为工厂建在六环外,很少有运输车辆愿意承担过多的运费,更习惯于就近掩埋建筑垃圾。如果自己独立承担运费,损失更大。

七年来,吴建民亏损了几千万,工厂停产了。现在唯一能让他觉得“未来有希望”的,就是新闻联播“还在推广循环经济”。

据说国内有20多家类似的建筑垃圾处理企业,大部分都面临着困境。与韩国和日本90%以上的建筑垃圾回收率相比,中国的建筑垃圾回收率不到5%。

另一组数据是,目前中国每年产生约3亿吨建筑垃圾,50到100年后这个数字将增加到26亿吨。

让陈家龙难忘的是,当他得知韩国实施《建筑垃圾回收促进法》的消息时,一位专家和他开玩笑说:“如果不强制回收建筑垃圾,这座3000英里的锦绣山将成为3000英里的垃圾。”

刘新奎教授告诉记者,在北京的城市规划体系中,建筑垃圾的生产成本没有很好地计入城市运营成本的计算中。“盖房子是住建委的事,建筑垃圾是市建委的事。”“连市长都不一样。”

“其实正确的路,我们走了,只是忘了。”在调查过程中,高世阳发现,1978年以前,城市建设过程中拆除的城砖是由规划局分配的,首先要分配给有建设需要的单位再利用。

那时候叫拆旧料,不是建筑垃圾。高世阳坚持认为,是1988年土地市场的建立,把建筑垃圾变成了市容问题,土地开发成为城市发展的重点。

“建筑垃圾是钱的问题!”许用手指数了数。“如果能赚钱,一定要注意。如果赚不到钱,当然没人管。”

再过两个月,许又要搬家了。他现在住的地方被划为“50个待拆村”。这也意味着他生意的旺季又来了。只是这一次,许对还是有点喜忧参半。

“有点远,废品的运费应该再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