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狂热

作者：冯磊来源：《羊城晚报》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一位名叫威廉·梅斯的加拿大牧师向他的妻子描述了战场上发生的可怕事情。他写道:“我看到我们的一个年轻士兵，他的身体腐烂得很厉害，但他的姿势仍然和他倒下时一样——他的头不见了。但是制服仍然扣着，他的枪和头盔掉在一边。我把他腰带上的搭扣拿下来作为纪念，然后我们埋葬了他的无头尸体...可怜的孩子。在他遥远的祖国，有些人为失去丈夫、儿子或爱人而悲伤...他们可能还有一线希望，他还活着。”

这是美国人安德鲁·卡罗尔的《世界大战书信》的一部分。这段话里，我们没有看到高高飘扬的旗帜，也没有看到战国领导人铿锵的誓言。我们在这封信里只有沮丧、痛苦和恐惧。

威廉·梅斯的这封信让我想起了德国作家雷马克的小说《西线无战事》。这部小说也以第一次世界大战为背景。主要讲述来自德国的18岁男孩保罗和他的同学在老师的热情倡导下参军。在战场上，他们被炮弹吓得尿裤子，被杀人现场吓得精神失常。最后，保罗在战壕里画鸟的时候被流弹打死了。这一天，军部战报记载了这样一句话:今天西线一切平静。

这本书的结尾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时代的悲剧和整个社会的疯狂下，普通人的个人价值几乎等于零。举个例子，即使德国男孩保罗被杀了，也只是个例外，仅此而已。

然而，在西线所有的宁静中，最打动我的不是死亡，也不是父母离别的痛苦，而是老师们是如何倡导战争的神圣，鼓励学生在战场上充当炮灰的。面对自己的学生，老师鼓励那些不熟悉世界的大男孩:“祖国需要你，皇帝需要你，你会在那里做出贡献……”这段话曾经让我感到兴奋，但却是相当熟悉的——宣传倡导。好像每个人的手段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有的人充当了德意志皇帝的炮灰，有的人则被怂恿去做其他蠢事。

“祖国需要你，德意志皇帝需要你，你会在XX做出贡献……”这段话让我久久难忘。所以我曾经问自己:如果是我，我会不会卷入战争，成为战场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或者炮灰？

我想我会的。原因有二:一是18岁还懵懂无知，对社会、对生活，尤其是政治缺乏必要的了解；第二，如果我在一战或二战期间在德国，我很可能会为德国皇帝或希特勒效力。因为身边的人疯狂沸腾，每个人都坚信只有殉道上战场才是一个年轻人体现个人价值的最佳选择。然后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结果应该和保罗没什么区别。

不光是我，你，或者他们，每个人的选择和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见过美国人在西线制造的一切安静。其中一个很有意思:受伤的保罗康复后被允许回家看望父母。在一次聚会上，没有上战场的老人慷慨激昂。面对保罗，他们在侃侃交谈。知道战争真相的保罗是唯一保持沉默的人。

事实是，当一大批年轻人在前线当炮灰，情绪低落，自杀，崩溃的时候，后方的人是那么狂热。似乎在前线作战的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一群机器。

别告诉我战争有多神圣。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面对的只是妻儿分离和家庭的毁灭。

“* *需要你，你就在* *做出贡献……”通过阅读这本书，我了解了什么是狂热。

毫无疑问，狂热是理性的敌人，是崩溃的前夜。“它越鼓舞人心、越神圣，就应该越警惕。”“诱惑越大，毁灭的可能性就越大。”。这是一个怀疑论者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