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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涧

作者:程 玮来源:《时文博览》2009年第4期

陕西山区有个地方叫清涧,那里出枣。但是当我们的车停在清涧时,我们看到的是一条淡黄色泡沫的小溪,从充满黄色烟雾的山的深处流出,流入一条泥泞的河流。没有蓝天,没有花鸟,空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硫酸味。我当时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Xi的一个朋友曾经送给我一大包红枣,上面优雅地写着“清涧红枣”。他说清涧大枣多有名,是当年的贡品。我从中国把这包清涧大枣带回了德国。湿冷的冬天,我珍惜每天拿出几样东西给皇帝吃,清洗干净,去核,和银耳放在一起,用小火慢慢炖,直到满屋清香,再放入冰糖。我想象着陕北高原的蓝天,清澈的山涧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满山满坡的枣树在冬日明媚的阳光下欢笑。但我不知道,我用那颗在浓烟中产生的、充满化学废物的枣“滋养”了整个冬天。摄像机捕捉到了空中的烟雾和泡沫流。这时,一个女孩在河边赶着几只羊,镜头拦住了她,想让她把羊赶过小溪,然后沿着小溪走到深山里的村庄。女孩很小。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她的脸很脏,头发又细又黄,像干草一样。我的心一下子就痛了,保护女孩不去指责镜头,说就因为你想拍一个镜头,让小女孩走在这么脏的水里,你以为你是德国电视台就有权利让人做这种事吗?德国人面面相觑,站在那里看着我。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是一个完全主妇一样的婆婆。协助拍戏的中国人员打听情况安慰我,说这没什么,水不深,农村的孩子能吃苦,给她点钱就行了。我说,她不走我就给她钱。不是钱的问题。深秋我们会愿意让孩子去这么脏的沟里吗?镜头尴尬地说,你让我觉得丢人。但是你也天天说,说空相机无聊,那就让它们活跃起来。姑娘今天不在脏水里走,昨天走了,明天后天还会再走。现在她正走向我们的镜头,她已经带着一点意义走了出来。你说是不是?我理解他说的话。我也知道他的想法很好。但我认为,除了理智和道德的底线之外,还有一个东西约束着人的行为,那就是感情。镜头看到我犹豫了,说,有必要我可以走这条沟,但是我没有这个女生有说服力。我是哑巴。我知道这辈子拍不出大片。因为我是一个很容易被琐事吸引的女人。我总是关注电影之外的事情。有一次在蒙古,想拍一张杀羊的镜头,把活蹦乱跳的肥羊新鲜的带了进来。看到的时候实在忍不了,就和镜头讨论如何处理镜头杀羊而不真的杀羊。结果,我们在那里呆了很长时间。周围的蒙古人坚定的站在镜头这边。直到最后杀了羊,我才知道蒙古人在等着吃羊肉。Camera批评我不专业,说我还是转行做慈善什么的吧。我往女孩的口袋里塞了几张钞票,让她过了小溪,然后沿着小溪走着,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回家后,把钱给你妈妈。我一边说这些,一边郁闷到了极点。我知道我和我前面的那群人在做一件徒劳的事情。什么时候可以反馈这些环境污染镜头?反馈在这里吗,有什么可以改变的?这个女孩用这些钱根本改变不了自己的生活。呼吸污浊的空气,喝被污染的水,她可能会英年早逝。如果她有幸活到十八岁,那就必须结婚,然后重复母亲的生活。她的孩子可能每天都要趟过更脏的沟渠。一切都很难改变,在这深山的山脊上。一个人十四岁的时候说要改变世界,但是四十岁的时候说要改变世界就太幼稚了。但是,如果一个人一辈子都不为改变世界做一点点努力,那就太自私了。所以我总是全心全意的去做,希望能有所改变,哪怕是一点点。相机设置了机器,同事往女生口袋里塞了一些东西,比如巧克力或者圆珠笔。女孩很聪明,对大家说了声谢谢。我帮女孩擦脸,和她说再见。她赶着羊群穿过小溪,肮脏的小溪淹没了她的小牛。她像我们说的那样一直走,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我们都沉默了,没有人说话。这是90年代中期,我希望现在的清涧河是名副其实的清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