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友谊的名义

一个

大一的时候，师娘担任我们的听力老师。到第一节课的时候，铃声已经响了很久，学生们都整齐划一地坐在课桌前，老师却没有来。大家开始交头接耳，班长站起来，准备出去问。这时候教室的门被撞开了，一个身材瘦小的长毛脑袋飞了进来，眨眼间就飘到了讲台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个看起来20出头的女生不停的道歉，从随身携带的大挎包里翻出教材、笔记本、磁带、DVD、记号笔。不一会儿，桌子就满了。事情被挖出来后，道歉就停止了。她无辜地告诉大家:“昨晚我太激动了，没准备功课，睡不着。结果今天早上就醒不过来了。”她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卡通手表。她继续说:“晚了2分59秒。如果大家都愿意，我们可以延期上课，弥补损失。”教室里发出了嘘声，她很满意。此外，任何人都不允许说任何关于迟到的话。如果教务处扣奖金，我更睡不着。不要把我推入恶性循环。”在大家的瞠目结舌中，师娘的第一堂听力课开始了。

那节课按时结束了，她确实在晚自习的时候来了。依旧是凌乱的头发和鼓鼓囊囊的包，包里拿出一本杂志和DVD推荐给大家。她说，到了中学，每个人都成了高考井里的青蛙，进了大学，一定要开阔眼界。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难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但是通过这一天的接触，大家似乎很快适应了她那种大大咧咧、独立自主的风格，于是一包东西立刻被分割清理。看着大家的支持，她说:“别忘了，‘再借也不难！’”说着，脸上带着稚气的狡黠笑容。大家都被她感染了，热情地说:“不问问题！"

她几乎每天晚上来学习，回答一些同学的问题，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就走了。相处久了，一些胆大包天的同学开始问她一些“私人问题”。她对每一个问题都给予了诚恳的解释。她说她28岁，已婚，老公是我们学校中文系的老师，现在在北京读书。她的家在学校的宿舍楼里。每天晚饭后，她都去教室散步。她的回答坦率而真实，但显然太简单了。

2

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远远地望着老师，若有所思。无心，她正在热情地介绍朱莉娅·罗伯茨的《就像一个老朋友》。她不知道。最近两年中文系的一个同学跟我说了她的一切。老乡跟我说，这个小鹿老师虽然不拘小节，口无遮拦，但是上课的时候讲的很好。另外，她很受学生欢迎，因为她缺乏天赋和对他人的热情。然而，让她在这个校园里脱颖而出的，是借另一个人的光。那个人是她的丈夫王博涵，我们学校最有名最有魅力的年轻才子。据说她每次遇到老公的课，教室里都会突然出现很多外国的“王凡”女生。每次老公只要表现出智慧和幽默，下面就会有女生止不住地惊呼，场面很夸张。也听老乡说，他们结婚的消息让几个女生差点辍学。他们说，不是偶像不能结婚，而是嫁给谁。不仅仅是那些疯狂恋爱的女学生，还有一些女老师不明白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选择这么普通的女人做妻子。这个看起来又迷茫又邋遢的小女人，到底借了哪个神的力量？答案还没找到，这个幸运的吃醋的小女人被人用吃醋骂成了老师的妈妈。这个称谓后来流传开来，几乎取代了所有其他正统称谓。

我的老乡显然是“王迷”之一，她说，只要你看着王老师，就会被他深深吸引。我当然不信。问问老乡们有没有王老师的照片。没想到老乡一提照片就很烦。她说，她和几个女孩已经在一次聚会上和王老师合影了，但其中一个女孩只给自己冲洗了一张照片，并说她弄丢了底片。“你说，她不是明明要自己拿吗？”老乡一说，脸就红了。

我开玩笑说:“至于？不是帅哥吗？”

老乡脸更红了，怒辩道:“谁说他是花心？他很骄傲。我们是他系的学生，所以偶尔有机会和他聊聊。像你这样的女生，我怕他不会看着你的眼睛！”

女生喜欢我？我是什么样的女生？因为长相平庸头脑中等的小地方普通人注定是一辈子借不到水晶鞋的灰姑娘吧？我辛辛苦苦挤进这个城市和象牙塔，却只能永远做那些优秀的人，美丽的风景，光明的未来的可怜看客，对吗？！老乡不小心触碰到了我的痛却浑然不觉，而我却在心里默默和她打了个赌，一场充满挑战的赌局。

我知道，两个月后，英雄会回来。

三

直到现在，我还不确定我和师娘的友谊之树最初是根植于怎样的一颗心。我知道这种不确定性源于我有意的暧昧和遗忘。而这种“刻意”成了一种尴尬、尴尬、痛苦的提醒，会伴随我一生。

从哪一天开始，我开始成为晚自习问题最多的学生。师娘注意到我勤奋好学，为了方便回答，越来越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谈话内容不再局限于学习问题。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有时候会陆续走出教室，在傍晚的校园里随便走走聊聊天。

没人发现问题。大学里的青年教师大多与学生有着密切的联系。我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热爱学习，亲近老师是很正常的。我今年18岁，看起来好像和28岁的老师同岁，单纯幼稚。此外，我们确实有许多共同的爱好，比如音乐、文学、四处看看风景和廉价的街头食物。当然，我没有老师懂得多，但是我很谦虚，很安静，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还有，石娘曾经偶然提过一次，说我长得像他姐姐。我问他妹妹多大了。她看着我回答:“应该和你一样大。”

一起逛了几次店，师娘终于邀请我去她家。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学生宿舍，用楼下的对讲机给我打电话。我赶紧下楼，她却笑着对我说，刚去市场买了一条大鱼，想让我看看她的本事。说完，把我拖走了。

我问她要去哪里，假装很平静。她睁大眼睛说，去我家。

天知道当时我心里是什么样的狂喜。那是她和他的家，我终于接触到了她和他的生活。

师娘家房间很小。除了几件简单的家具和电器，家里堆满了五颜六色的书报、磁带和DVD。在我看来，这个家不够华丽，不够温暖。没有那张双人床，看起来像个单身宿舍。另外，墙上没有我期待的婚纱照。

师娘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失望。她笑着说:“太乱了。”她开始清理厨房里的鱼。我很快又环顾了一下房间，跟着她去厨房帮忙。

厨房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厨具餐具一应俱全，各种瓶瓶罐罐都装满了调料。一边剥洋葱，我一边随口说:“看来你家很重视饮食文化。”

师娘高兴地说:“你说得对。我和王老师都爱吃，都愿意注意吃。”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到他。她叫他“王老师”。

我顺着对话问:“为什么叫他王老师？”

她的手上沾满了鱼鳞，她用手背把垂到额头的头发拉了下来。她随口说:“习惯，我叫他王老师，他叫我陆老师。”

我说:“这不浪漫。他不是中文系的吗？学中文的人很浪漫。”

她开始在鱼上玩花刀:“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别理那些老同志。”说着还故意调皮的皱眉。

不，一定有问题！从我走进她家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肯定有问题。你想想，一个高调的年轻才子，怎么能和这么普通的女人过着这么简单的家庭生活？无趣的称呼是不是已经说明他不爱她了？他去北京读书是因为厌倦她吗？

如果你觉得上面的推论完全是武断和荒谬的，你可以说我“神经病”。但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我从小就固执，爱惹麻烦。这个问题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摆脱。

我继续问:“学生经常来你家吗？”

她说:“你是第一个。”然后他解释说:“原来我们家住在校外，离这里很远。好了，多洗一点香菜。”

饭菜差不多做好了，我的“侦探”也要暂时告一段落了。

吃完饭，因为第二天要准备考试，所以匆匆离开了。直到回到教室，我一遍一遍梳理着线索，分析着脑海中的疑点，得出了他不可能爱她的结论。我想这正是我需要的结论。准备再骂我一次。我当时还年轻，但我已经通过文学作品知道了这个道理:要想介入一个人的生活，首先要找出他原来生活中的缺陷和瑕疵。但你千万不要用“婚外情”这种重话吓唬我。我绝对没有这种不道德的想法。我只想接近他，了解他，引起他的注意，成为他的朋友，满足我的好奇心和虚荣心。虽然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一次，但是我已经成功的接近了他的妻子，踏进了他的家门。我是一个已经取得阶段性胜利的小阴谋家。

四

王老师马上就要回来了。师娘跟我说了好几遍这句话，她说得很开心。可见她爱他，虽然很少说。

我和师娘的关系比以前更亲密了。我们经常一起散步聊天。那天，走在操场上，我故意跟她开玩笑:“王老师回来后，你没时间陪我了吧？”

她老老实实的说:“当然会受影响，不过你要是馋的话可以去我家吃！”

我窃喜，说:“听说王老师很高傲，不爱与人交往。”

她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说:“什么，他就是内向。另外……”她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停下来问我:“你还听到了什么？招自真相！”我说的时候很想板着脸，但是笑个不停。

我被她爆笑的态度感染了，大胆地说:“听说他很少和女生说话。你觉得他会跟我说话吗？”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她的意料。她看着我，愣了一下，笑着说:“是的，他会很喜欢你的。”

我得意忘形，兴奋地问:“他真的会喜欢我吗？”为什么？"

她停下来，看着我的眼睛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还有，正如我所说的，...你就像他的妹妹。”

她的话突然让我感到很难过。我想王先生很快就会回来，我对他的态度会更进一步。但是她...她不知道。我觉得有点愧疚和难过，但也就那么几分钟。那时候毕竟还年轻。

原谅我。

五

后来遇到了王老师，但是只有一次，见面的方式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王老师回来的第三天，师娘请我去她家吃饭，说王老师想看看我到底长什么样。

我说这话的时候是中午。教学楼前，我愉快的接受了邀请，说了声再见，转身兴冲冲的跑了。跑了一段路，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回头一看，她站在远处看着我。

太远了，我看不清她的眼睛和表情。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我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搜索记忆，添加想象。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那天下午，她从菜市场回来的路上，被一个路边居民楼窗户掉下来的花盆砸到了头。鱼和肉散落一地。目击者说，鱼还在地上跳。但是石娘放弃了呼吸。

因为涉及到问责，石娘的葬礼推迟了。一天晚上，在我第一万次下定决心后，我终于抱着一束百合来到了石娘家。

开门的是一个悲伤的人。除了悲伤，我什么也看不见。

王老师对我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他说师娘经常在信里提到我，说她生病的时候我给她买感冒药，说我回家给她带野菜，说我怕她跟她聊天、散步、看电影会寂寞，说我为她做了很多。

我的眼泪涌了出来，对，对，这一切都是我以友谊的名义做的。

那天晚上，我也了解到我真的很像王小姐的妹妹。他最喜欢的小姐姐去年因为白血病去世了。师娘为了治病，坚持卖掉母亲结婚的房子，搬到条件差的宿舍。

王老师说，师娘在信里告诉他，我又给你找了一个妹子，一个好妹子。

这是我和王老师唯一见过的，虽然他曾经说过师娘的朋友是他的朋友，虽然他说过他愿意有一个我这样的妹妹。

王老师处理完师娘的丧事，辞职南下。据说她申请了一家著名的媒体。我没有和他说再见。我会永远记得他和师娘，但我希望他们彻底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