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债务

大学毕业的时候，父亲找了亲戚朋友，在家乡给我找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我却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决定到外面去。那天晚上，我和父亲深入交谈，描述了我的理想和抱负。父亲说我心比天高，母亲抹着眼泪苦口婆心劝我留下。我很固执，坚持要“出去”。父亲最后问:“你决定去哪里了？”我想了很久，摇摇头。父亲抽了半天劣质烟，然后一字一句地说:“你忍不住尴尬。你已经成年了。以后怎么走，就看你自己了。”父亲同意了！那一刻，我感激父亲无奈的妥协和“支持”，默默发誓不会让父母失望！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简单的行囊，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向父亲要了车费。从小学到大学毕业，不知道向父亲要过多少次钱，但总觉得刚刚好。只是这一次，我的心特别脆弱。我劝自己:这是我最后一次向爸爸要钱！于是，我怯生生地去找父亲，不想在屋内屋外到处找。正在做早饭的妈妈生气地说:“你爸爸一大早去集镇给你点钱。当你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能没有钱。但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为了给你找工作，家里已经亏了空”妈妈说，干裂的手还在冷盆里搓红薯，眼睛红肿。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妈，只好站着心里纠结。父亲回来的时候已经很久了，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原来是个粮食贩子。父亲想从卖方那里得到小麦。那些年产量不好，粮食又那么便宜，父亲都舍不得卖。然而那天，父亲卖了几千英镑，装了一整辆三轮车。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父亲就给了我2000元卖粮的钱。我感激得说不出话来。让我吃惊的是，父亲板着脸冷冷地说:“写个欠条，这钱是借给你的。你已经长大了，你要对自己负责！”他的语气果断，不容置疑。我诧异地看着父亲，像个陌生人，难以置信。但是我父亲带来了纸和笔，把它们放在桌子上。父亲的惨无人道让我失望到了极点，心里五味杂陈。我要离开家了，父亲却没有一句祝福和劝诫的话，只让我留下一张冷冰冰的欠条！愤怒和愤懑涌上心头。我抓起笔，以最快的速度写下了借条。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泪流满面，但我更激动了:我一定要尽快把借条赎回来，哪怕很难，让我爸看出来，我儿子不是懦夫！我漂泊到了省城。一天，两天，三天...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城里跑来跑去。人才市场，街头广告，报纸招聘，绝不放过任何希望。一周后，我用自己的笔，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份文案的工作。业余时间不忘充电，有时会在省内外的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半年后，我搬到了另一家报社。期间只及时给家里打了两次电话。每次以工作忙为借口匆匆挂掉电话，还是对父亲充满怨恨。我把第一份工资付给报社后，就回家了。我父亲对我的意外归来感到惊讶。一迭声问我在省城怎么样。我开车回来的。我回来的很匆忙吗...我很沮丧。我冷冷敷衍，同时一本正经地拿出2000元，向父亲要借条。父亲惊呆了，然后慢慢走到里屋，打开盒子，从一本旧书里拿出崭新的借条。在我伸手之前，父亲当面撕碎了借条，推开我的2000块钱坐下。他抽了根烟，难过地说:“当时我让你写借条，是怕你年少轻狂，半途而废，逼你往前走。你离开时的眼神让我今天很难过！要说你欠的，你觉得你能还清2000块吗？”我脸红了。一张借条让我很生气。我该如何理解父亲的痛苦？“城市贵，你留着钱。孩子给父母最好的回报就是自力更生，好好生活！”父亲说着，用他又大又粗的黑手擦着我的眼角，让我突然难过起来。我蹲下来捡起地上的小纸片。我想把它贴回去，随时带在身边，永远记得这张借条里包含的那份绵长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