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爱

作者：〔印度〕万科·萨利姆 秦红梅 译来源：《译林》

他们都聚集在她的床边，看上去很忧郁。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对他们每个人来说，她都曾经扮演过如此重要的角色——母亲、月经、祖母、朋友、堂妹。是她让他们的生活变得不同。现在都在这里了，满满的悲伤，因为她会永远离开他们，留下一个未填补的空缺口。过去她给他们带来了多少快乐！我再也不会享受这样的幸福了。她似乎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介入了他们的生活，这种神奇的力量在未来将永远消失。他们怎么能不难过呢？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虚弱地看着周围的人。她还有那么多话要说，还有那么多事要做，那么多年的回忆潮水般涌来。她看见她的儿子站在她面前。他现在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一个有两个孩子的父亲。但是昨天好像是个调皮好动的男孩子，跑来跑去七嘴八舌的，摔倒就爬起来，嘴角挂着调皮的笑容，就像他的小女儿在角落里玩耍一样。

她曾经是个坚强的女孩。她发脾气，摔盘子，哭闹。现在，她当然放不下自己的脾气，因为她已经有了一个调皮的儿子。唉，对她来说很难。

她还看到她最好的朋友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一脸悲伤。他们过去在一起度过了多少时光！他们早在少女时代就认识了，那时家里没有这样的孩子。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她的侄子-一个可爱的年轻人。他不时紧张地低头看表，可能是因为他担心午休快结束了，他一直是个负责任的孩子。

她试图开口——试图告诉儿子这没什么，她必须像抚养儿子一样抚养孙女。她也想告诉女儿要专注，要负责；我想给只想玩的孙子们打电话，然后抱抱。但是她没有力气做这些事情。她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声。他们听到后，立刻跑过去给她水喝。侄女抓住她虚弱、布满皱纹的手，抚摸着它。她勉强咽下几口水，疲惫地点点头，示意他们把水拿走。

她再次闭上眼睛，心想:没有什么能拯救自己。一切很快就结束了。在这些亲人度过几天哀悼之后，他们的生活会一如既往地继续下去，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人生真的很难过。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侄女还在搓着手，感觉很舒服，忍不住犯困。我应该感到满意，她想。毕竟我来过这个世界，把孩子都带大了。他们很优秀。她也想到了朋友。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多么怀念的时光啊！谁能想象，像她这样一个柔弱的老太太，过去也做过那些疯狂的事。想到这里，她心里笑了。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该休息了...

二

一个神情恍惚的陌生老人突然闯入，打破了病房的寂静。他敲了敲门，慢吞吞地走进来，停下来环顾四周，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说道:“对不起，这个病人的名字是……？””他说出了她的名字。

她疲惫的亲戚朋友面面相觑，表情困惑。她的儿子正要上前询问，这时她最好的朋友开口了。

"是的"然后对儿子点点头，示意他没关系。

儿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虽然他心里还是有疑惑，但他并没有为了姑姑而阻止老人。

“请问，我可以吗...看看她？”老人差点哭出来。

儿子看了看姑姑，姑姑又点了点头。

大家不情愿地慢慢给老人让路，老人一步一步走到病床前。一个年轻人给他让座。

老人慢慢坐下，双手放在扶手椅的两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是他进来后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她。他似乎突然僵住了，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甚至呼吸。他的眼神很空，他的灵魂似乎被脑海里一段遥远的记忆攫住，但他却一直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她。他的眼皮不时眨一下，露出越来越悲伤、沉重和痛苦的眼神。他断断续续地咕哝着什么，声音低得外人几乎听不见。

他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着她，从不看别处。他的脸似乎在讲述一个悲伤的故事，他甚至无法理解。他陷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却时不时的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仿佛她是他一直寻找的让他回归现实世界的唯一牵引。

老人看起来似乎要永远坐下来，但最终他把目光移开了。人们发现老人的眼睛又红又肿。他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摇晃着写着什么。有时，他停下笔，抬头看着她，好像他能进入她要带他进入的世界，然后他继续写作。最后，他把笔放进口袋，小心翼翼地折好纸条，茫然地抬头看着人群，用一种苍老沙哑的声音问:“我可以把这张纸条给她吗？”"

有些人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刚想反对，她最好的朋友又站出来了。

“是的。你应该去。”她坚定地说。

“我知道，”他无精打采地说，“我该走了。”低头看着纸条，他紧张地捏在手里。与其说这是回应，不如说是自言自语。然后他吃力的爬起来，慢慢的向她的侄女挪了挪，因为她的手还被侄女握着。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她的。”他的声音颤抖。

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折断了她的手指。然后他的脸又颤抖了，好像他的心在和风暴搏斗。他的眼睛是红色的，但他很专注和警觉。他的老嘴唇似乎笑得很开心。最后，他小心而笨拙地把纸条塞进了她的手掌。整个过程中的每一秒似乎都在用心回味，因为他的动作缓慢而平静，所以度过的每一秒似乎都是永恒的。

他的眼睛又变成了空，尽管她的手指还在他手里。他脸上原本近乎微笑的表情暂时被严肃而凝重的思考表情所取代。然后，就有一种表达浮现在脑海里。当他的眼睛再次聚焦在她身上，他回到现实时，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他迅速合上她握着纸条的手，不再像刚才打开时那么轻松。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强迫自己转过身去，仿佛很不愿意把自己从这种处境中拖出来。他穿过人群，带着明确的目标向门口走去。他的脚步比以前轻松了，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就在他来到门口之前，他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些还没有恢复过来的人。

“谢谢你，”他用低哑的声音说。“你们都是好人，非常好的人。”

然后他转向她最好的朋友，“谢谢。”说完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三

她在一阵骚动中醒来，发现儿子烦躁不安，儿媳在安慰他。侄女仍然坐在床边，但不再碰她的手，看起来很困惑。坐在另一边，女儿好像对什么很感兴趣。

“怎么了？”她奇怪地看着女儿，眼睛在问。

“一个陌生人来了，给了你一张纸条。”女儿说。

“是什么？”

女儿又读着她的眼睛，充满好奇地读着纸条上的字:

阳光，太阳还需要升起，

花还是要开的，

他们仍在等待

等待你清晨慵懒的笑容。

虽然我现在老了，

你的礼物仍然新鲜，

它照亮了我的一生，

就像你清晨慵懒的笑容。

我对你的爱从未停止，

请不要离开…

然后她听到她的小孙子在她身后重复，“啊，阳光！”

"把纸条给我。"

这句话吓了他们一跳。她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听起来既是命令又是要求，很难拒绝。纸条被放进她的手里，她异常急切地紧紧握住它。

“他来了？”她用微弱的声音问正在低着头的朋友。

"是的"她轻轻地回答，仍然没有抬头。

她不说话了，眼睛盯着前方，眼里闪着消失多年的青春之光。

这时，她听到小孙子在旁边玩玩具，笑着喊:“阳光！”

这时，在街上的某个地方，一个老人正艰难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抽泣，就像没有人在看一样，眼泪从他肿胀的眼睛里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