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生命的轮回

作者：朱春学来源：《旱码头》2009年第2期

她是一条鲑鱼。秋天到了，她要回老家了。阿拉斯加东南部的冰川湾现在生机勃勃。森林里有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是她的故乡，也是她出生的地方。现在，她感觉到一种使命在体内涌动，那是一种强烈的回家的欲望。在这种渴望中，她经常回忆起自己在小溪中的童年。现在，她要回去，把她的人生传给下一代。回家的路漫长而危险。但是，她不是一个人，有无数的同伴陪伴着她。每个人都从海边一路游到冰川湾。此刻，她和其他人一样，争先恐后地向上游游去。天空中空有白头海雕不断盘旋，虎视水中的三文鱼。海峡两岸，经常有饥饿的棕熊四处游荡，它们正在向鳟鱼群靠拢。她看到死亡的悲剧不断上演。总有一些同伴想成为海鹰或棕熊的美餐。她需要继续前进。她一路上逃了多少命案，恐怕自己都数不过来。她受了几处伤。她知道她的时间紧迫，她必须与时间赛跑。她依稀记得，她刚出海的时候，还是一个健康明亮的银白色。然而，经过数百公里的长途跋涉，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像火焰一样绯红。现在，她是一条红鲑，身体里有一种母性的欲望。经过长途跋涉，她遇到了和很多幸存者一样的困境。我们面前是一道屏障，一个水深只有10厘米左右的浅水区。像她这样体重10公斤的红鲑是很难穿越过去的。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跨过现在的这道坎，她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毫无意义。她焦虑地徘徊着，直到母性的欲望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股绝望的力量，促使她勇敢前行。在清澈的水面上，她猛烈地摆动着尾巴，露出燃烧的背部，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穿过浅水。然后，是壮观的无数火焰像她一样跑了过去。最后，她和她的无数同伴成功地回到了他们的出生地。缓缓流动的小溪像过去一样清澈透明。但是，这里会有很多不速之客，怀着恶意盯着水下世界。它们是小黑头鸥，等着吞食红点鲑的卵。但有时，更危险的敌人可能来自自己的阵营而不是他们。很多红点鲑和她一样，在挖窝的时候会把其他鲑鱼的卵打出来，这就成了小黑头鸥的美味。所以这些不速之客才会千里迢迢赶来。一只野生公鲑鱼打败了很多竞争对手，成为她的公开情人后，就一直和她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在消逝，力量和精力在慢慢衰退。她注意到自己生命的红色开始褪色，呈现出越来越多死亡的苍白。然而，她告诉自己，她还不能死，她的生命周期还没有完成，她必须坚持下去。她用自己的一点力气，拼命拍打着水下的沙子，想挖出一个地方给她产卵。她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来埋葬那些将她的生命置于沙砾之下的鸡蛋。现在，她可以平静地死去了。她终于完成了自己生命周期的艰苦旅程，在腐朽的枝叶间顺流而下。像所有来到这里的红鲑鱼一样，她成了秃鹰的冬季食物。她似乎在冬天慢慢的发呆，白色的世界，但是，谁知道呢，也许眼神更欣慰。因为，明年春天的时候，会有更多的小生命来延续她的生命周期，这必然是一场无尽的生命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