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名:日本的教训

作者:程来源:《经济学人·茶馆》2010年第3期，说明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大商品出口国，传统上代表一个国家工业实力的汽车产销量也位居世界第一，按照目前的经济增长水平，到2010年底中国将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 当中国的经济成就在世界各地，特别是西方国家广为宣传时，今天的中国人沉溺于“崛起”的幻想，习惯于听别人的师爷，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中国继续保持经济增长，不仅未来的经济总量会超过“世界老大”，而且美国可以预期中国的全面复兴也将在握，世界从此就是“中国世纪”，国际政治也将很快平稳和平地进行权力交接 第一，中国的民族意识跟不上中国“强大”的事实。中国的乐观主义只是一些发达国家曾经拥有的历史的新的重复 在经济总量的背后，没有人提到中国实际上是一个非常落后的国家 以即将被“取代”的日本为例，中国目前的发展水平，包括城市化率、二三产业比重、人均收入、社会公平、婴儿死亡率、高等教育普及率、技术创新能力、社会保障能力等。，实际上只相当于日本20世纪60年代，整整相差了近50年 在日本，家用冰箱的比例在1970年达到100%，2008年中国这个数字只有60%；在日本，1970年1000人拥有的汽车约有120辆，2008年中国这个数字还不到20辆；2008年中国人均GDP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为5500美元，相当于日本1961年的数字，仅为日本1970年水平的一半 与日本20世纪60年代的“国民收入倍增计划”相比，中国现在面临着极其严重的贫富分化，社会保障体系的建设仍处于起步阶段。日本的“国民收入倍增计划”极大地提高了社会财富分配的公平性，建立了高速发展的社会保障体系 虽然中国看起来只是强大，但是由于中国经济增长的速度和经济总量的快速增长，当外界看中国的时候，是想象的，各种奇怪的理论在重复 当一个突出的表象出现时，中国被想象成比看起来更强大 例如，美国《外交政策》杂志在今年1月和2月发表了一篇由芝加哥大学教授、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罗伯特·福格尔撰写的文章，这使中国又一次令人瞠目结舌地崛起 “鼓手”大招，说再过30年，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GDP将占世界经济的40%，而美国将降至14%，欧盟更少，只有5% 2040年中国人均GDP将达到8.5万美元，虽然仍略逊于美国，但却是欧洲同期的两倍 他指责中国和西方同行对泰山视而不见，对中国未来的经济发展期望不高 相比之下，卡内基基金会最近的一项评估并不令人惊讶。后者预测，到2050年，中国的经济总量将比美国多20%——尽管这是对中国迄今为止经济增长前景的高估计。 中国的“强盛”让很多中国人产生了“盛世”的错觉，在国际舞台上会产生怎样的影响？13亿中国人显然没有意识到民族复兴过程中的外部挑战和压力，也没有为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做好准备，更没有发展相关战略思维，知道如何化解危机、克服障碍。 从过去500年的人类历史来看，世界上没有一个大国是以平静和从容的方式崛起的。大国的崛起总是意味着打破现有的国际格局，重塑现有的国际秩序和国际体系，这通常会引起原有国际体系中既得利益者的抵制。 一个国家的崛起是一个国家与国际体系博弈的过程。博弈成功的国家会顺势而为，成为新国际体系中的“立法者”，而战败的国家要么衰落崩溃，要么成为失去国际体系中平等谈判能力的边缘国家。 第二，《失去的20年》:美国如何碾压日本，日本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成为“世界第二”后的经历给了中国很多启示 日本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实现了经济增长，并在1968年超过西德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在此之前，日本仰望美国，在大树下乘凉，日子并不令人震惊 虽然美国曾经保持着对日本明显的物质和技术优势，但它也有着强大的精神和心理优势 1957年，日本经济学家苏水寿在美国留学时，亲眼目睹了美国的财富。他曾经觉得，在他有生之年，日本恐怕达不到美国的一半水平 谁能想到，十多年后，日本已经在世界经济中崭露头角，不仅是作为亚洲世界的“尖子生”，也是作为世界主要工业国的一员 日本经济崛起给欧美国家带来的冲击丝毫不弱于现在的中国 这一点在20世纪80年代更加突出 当时随着汽车和半导体的突然出现，日本在制造业上已经超过了美国。在此期间，日本公司在全球扩张，并在制造、房地产、金融服务和娱乐行业等各个领域展开攻击。几年后，日本的海外资产迅速攀升至数万亿美元的水平 1986年和1987年，日本在夏威夷的房地产投资达到65亿美元以上。日本购买了珍珠港海滩三分之二的豪华餐厅、大量建筑、大型餐厅、购物中心、高尔夫球场、畜牧场和种植园。 美国大陆也在赶时间:三菱投资8.46亿美元收购纽约洛克菲勒中心51%的股份，被誉为美国“有钱的象征”和“美国的象征”；索尼斥资34亿美元收购被称为“美国之魂”的好莱坞哥伦比亚电影公司；松下投资61亿美元收购美国环球影业；ABC大楼倒了；花旗银行总部大楼换旗；移动石油公司总部大楼倒塌...据统计，从1980年到1988年，日本对美国的直接投资增加了10倍以上，日本拥有2850亿美元的直接资产和证券资产；控制超过3290亿美元的美国银行资产(占美国银行资产的14%)；控制加州25%的银行资产和30%的未偿贷款；在美国拥有的房产超过欧共体的总和；购买了30%-40%的美国国债；占美国证券交易所日交易量的25%；美国市场上20%的半导体器件、30%以上的汽车、50%以上的机床、大多数消费电子产品和数十种其他商品和服务由日本提供 经济实力的迅速提升也促成了日本人的政治野心 1977年日本首相福田康夫访问东南亚时提出，日本外交在继续重视美日同盟的同时，也应该把亚洲外交放在重要位置 20世纪80年代，日本出现了摆脱美日关系的政治思潮，主张日本重新成为“普通国家”，其中一个环节就是日本要“摆脱美国，进入亚洲” 日本敢找美国茬的言论越来越多。典型的是作家、后来的东京市长石原慎太郎，他公开宣称“日本可以对中国说‘不’。” 日本的经济崛起也欢迎了许多海外支持者。1979年，美国著名汉学家傅高义写了《日本第一:对美国的启示》，他深信日本很快会取代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 但日本没有做好的准备是，随着“日本第一”的预言响彻全球，美国的大树不再是乘凉的好地方，日本人的日子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安逸 早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和日本之间的贸易摩擦就时有发生 但当时美国和日本的经济摩擦并不太严重，美国也没有把日本当作最大的威胁来源 然而，在20世纪80年代，特别是冷战结束后，美国对日本的态度完全改变了 当时美国人不断惊呼“美国被日本收购”。1988年美国总统大选，实际上是把“打日本”作为一个热门话题。《商业周刊》1989年8月7日在美国进行的民意调查也显示，大多数(68%)美国人认为日本的经济威胁比苏联的军事威胁对美国的未来更有害 这使得美日关系不再是简单的经济问题，而是关系到美国未来的政治、安全和战略问题 体现在美国政府的外交政策上。布什总统时期，美国决策部门将日本视为继苏联之后亚太地区的主要潜在对手 时任美国国务卿的詹姆斯·贝克说:“冷战已经结束，冷战的赢家是日本 日本绝不能成为冷战后的赢家 1992年1月，时任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的罗伯特·盖茨在新闻中说:“到目前为止，中情局的活动主要集中在监视苏联。今后要尽最大努力把搜集情报、开展间谍活动的目标转向与美国在经济、技术上有竞争的国家。 “这些话显然是针对日本的 石原慎太郎在《日本敢说‘不’”一书中说的话，引起了美国人的反感:“如果仔细分析美国的战略走向，只能认为美国把日本看作是继苏联和中国之后需要警惕的第三个国家。 事实上，美国也这么认为 日本在20世纪90年代末巧妙转移了国际注意力，使“中国威胁论”成为一种国际流行语言，与此不同的是，“日本威胁论”在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在欧洲和美国传播 1991年美国学者乔治·弗里德曼和梅雷迪兹·勒巴德发表的《下一次美日战争》是日本威胁理论在战略思维上的表现 当时日本被美国严肃对待为强敌。为此，美国制定了打击日本的战略计划 美国遏制日本经济崛起的战术可以用多管齐下、贸易审查、金融罢工、支持对手来形容，只要能用就行。 首先是在贸易领域。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中期，美国和日本之间的贸易战令人毛骨悚然 美国频繁使用以超级301条为核心的“全面贸易法”，以不公平贸易为由对日本实施经济制裁，要求日本开放市场，改造日本经济结构，减少贸易顺差。日本不愿意让步的时候，会直接实施贸易报复。 面对美国的压力，日本正在节节败退 二是在汇率问题上做文章，开放金融市场，放松金融监管，而不是日元和日本升值 对此广为人知的是1985年的“广场协议”。日本不仅需要让日元升值，还需要通过超低利率政策扩大内需 未来五年，日本股价每年上涨30%，地价每年上涨15%，而同期日本名义GDP年增长率仅为5%左右；日元平均10年每年升值5%以上，导致大量国际资本进入日本股市和房市，同时严重打击日本出口 日本的经济泡沫形成了 20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泡沫的破灭，曾经在国际舞台上的日本金融机构落入美国资本手中，日本在美国的资产也被廉价出售 日本迎来的是过去20年的经济停滞。它经历的不是“失去的10年”，而是“失去的20年”(日本《朝日新闻》主笔，石桥杨) 回顾90年代以来日本经济泡沫的表现，虽然有人提出了日本近20年经济的“丑陋”数据，但那只是日本在“知强守弱”，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方法把日本的财富深藏在虚弱的表象之下。但美国通过一套组合拳击倒日本，使日本原本的发展进程遭遇重大挫折，却无法完全掩盖 近年来，随着日本进入衰退和老龄化社会，日本社会普遍焦虑，社会保障体系面临困难，日本在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20年里没有说过“输”，这与过去的美好时光相比也是一个很大的折扣 第三，“日本威胁论”体现了“美国第一”的战略思想。从美国过去应对日本经济崛起的经验，可以窥见美国应对其他国家崛起的战略思维 首先，美国绝对难以容忍其他国家超越美国 无论口头上如何宣称欢迎其他国家的崛起，欢迎新兴力量参与自己管理世界，美国对可能超越自己的国家的恐惧都深深埋藏在自己的战略无意识中，随时可能爆发 就像今天的美国重要报纸频频预言中国在某一天加冕，美国退居第二，日本制造业在90年代超越美国之后，美国舆论到处鼓吹日本经济很快会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 美国的潜意识反应是，1990年10月，美国中央情报局在罗彻斯特理工大学(RIT)举办了打败日本经济研讨会，并以“日本2000”的名义发布了一系列报告；希拉里一执掌白宫权杖，就要求《日本第一:对美国的启示》一书的作者傅高义与情报部门负责人共同研究对策，绝不让日本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 在沙发边上，让别人睡的很香？美国一定会从战略的角度来看待其他大国崛起对自己的影响，会从长远的趋势来衡量大国关系的变化。力量的逻辑贯穿其中 这种思维方式，美国历史学家保罗·肯尼迪是最具代表性的。他在20多年前写了一本书《大国的兴衰》，从经济和人口变化的角度分析了500年来大国关系的变化。他说，大国关系与世界政治最常见的矛盾在于大国经济增长率不同，导致大国权力对比关系相对变化，导致世界经济政治发展不平衡，从而形成所谓的新兴大国和大城市。 美国对其他国家的嫉妒来自于其他大国与美国经济实力之间的比较关系的变化，但不仅仅是在经济层面 这一点可以从美国在冷战尚未完全结束，日本经济似乎如火如荼的情况下出版的《下一次美日战争》一书中了解到 从表面上看，20世纪90年代前后美国“日本威胁论”的兴起是由于众所周知的美日贸易摩擦、日美巨额贸易顺差以及日本国内市场相对封闭 然而《下一次美日战争》的两位作者告诉人们，美日摩擦的根本原因是美国担心日本会利用其强大的经济实力来控制亚太事务 这一结论来自于对20世纪上半叶美日关系史的考察。二战前后美日之争的根本原因在于两国对东亚和西太平洋的争夺。如果日本成功控制了这一地区，美国的关键国家利益就无法得到保证 日本的经济崛起，如果以此为突破口，扩大在亚洲的政治版图，在军事上重整军备，美国在亚洲的利益、全球战略部署、霸权国家地位都会受到挑战，这是美国所不能容忍的 其次，一旦被美国认定为对手，美国会想尽办法击败对手 这明显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为了碾压对手，美国会表现出充沛的战略意志 美国在20世纪70年代感受到日本的经济威胁后，用了20多年的时间才在经济上制服了日本 单在对日金融战争中，美国压迫日本先开放金融市场，然后日元升值，继续劝说、谈判、威胁。用了14年的时间迫使日本奋起反抗却节节败退，逐渐改变了以主银行体系为特征的金融体系，被吸收到以放松管制为特征的美国金融体系中，最终导致日本经济出现大量泡沫，并在巅峰时期破灭 另一种是美国软硬兼施，手段会用尽 美国为了打赢对日经济战，采用贸易制裁、谈判压力等多种手段，胁迫日本开放市场，改革金融体系。日本失败了，就施加政治压力，和其他国家联手一起施加压力。 美国镇压日本的坚定战略意志和激烈手段，凸显了美国面对潜在挑战者的战略本能 第四，中国将承受比过去日本大得多的外部压力。在2010年的国情咨文中，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强调，“我不能接受美国成为世界第二。” 这种言论类似于美国面对日本挑战时的舆论氛围。在过去的20年里，当经济总量即将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的时候，当世界频繁预测何时会超过美国的时候，中国现在扮演着日本过去的角色，成为现有国际秩序中以预防为主的强势角色。甚至是攻击的对象 这种挑战自冷战结束以来已经出现了一段时间。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以来“中国威胁论”经久不衰的声音就是证据 美国多年来一直视中国为对手。多年来，美国年度国防报告一直将中国列为一个关键问题和“竞争对手” 但进入新世纪以来，美国反恐战争一度转移了美国的注意力，中国也得以相对安全地度过了几个“好日子” 但自2007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国力相对受损，而中国则被全球吹捧，无疑深深刺激了美国民族的战略神经。许多美国公司和政治家开始把美国。失业率上升、贸易失衡和相对较弱的国力冲击了中国 自2009年底以来，美国频繁对中国实施贸易保护主义大棒，要求中国实施人民币升值和接受碳排放检查，并通过实施对台军售和会见达赖喇嘛等方式积极挑起与中国的争端。最近，中美关系突然从“同舟共济”变成了“乌云密布” 不仅仅是美国，几乎整个西方世界最近都对中国充满了指责 这种激烈的碰撞局面已不能简单地视为黎明前的黑暗，只是中国对外交往中的一个不和谐的小插曲，但在当前的世界格局中，中国对外交往极有可能面临一个长期的局面 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后的国际压力将比20年前的日本大得多 从外部来看，日本和美国仍然是盟友，在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上与美国没有根本区别 对内，日本基本没有族群和阶级对立，民族认同感高；同时具有较强的技术创新能力，处于世界技术和产业的高端；区域和城乡发展相对均衡，人口再生产水平相对正常；明显的缺点是缺乏军事和外交能力 目前中美处于半敌半友的状态。中国的贫富差距很明显。就技术能力而言，他们处于世界工业和技术的低端。从军事角度来看，武器和军事技术体系也远未达到国际先进水平。 基于此，中国今天首先要考虑的是确保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安全生存，并迅速将不断增长的国内生产总值水平转化为坚实的国家战略能力，从而实现全面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