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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

作者:杨芳来源:《中国青年报》2010年6月23日

如果可能的话,在6月8日高考结束的当天下午,王理希望能像其他同学一样跳到考场外等了很久的家长面前,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或者冲到操场上,把堆积如山的课本和笔记扔到一边;甚至,就像那个拿高考作文题目“藻”当“草”的女生,躲在教室后面的小花园里偷偷哭。

不幸的是,男孩什么也做不了,只是静静地呆在学校的保安室里。作为肌肉萎缩症患者,双腿不能正常行走,不得不依靠保安帮助进出检查室。

然而,18岁的男孩并不担心回家的路。“我有自己的骑兵。”他笑着说:“但那不是马,是熊。”

下午5点左右,一个大男孩出现了。他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蹲了下来。然后他用右手抓住王理的腰,轻轻地揉了揉,王理爬上了他的背。

这种默契用了六年时间磨练出来的。从初中第一天起,这位名叫毕明哲的同学几乎每天都在学校和家庭之间穿梭于王理。经计算,他落后王理将近10000英里。

“他们不是兄弟,他们比兄弟更好。”很多人都这么说。

但今天下午,兄弟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见面就吹牛”,而是一路沉默地走着。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毕明哲有些伤感地说:“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抱他出校门了。”

坚持记忆

这和六年前的场景很像。这是毕明哲第一次带王理回家。两兄弟也忍住了,所以一句话也没说。

都是临湘实验中学13班的学生。开学第二天中午,放学后,毕明哲作为班长,负责锁门。但是他发现教室里坐着一个男孩。他上去问,发现对方腿脚不方便,没人来接。

“我觉得他一个人特别无助。”毕明哲觉得是这个感动了他,决定送王理回家。

于是他们慢慢从3楼下来,绕了两三百米就到了车库。毕明哲的爸爸专门从广东买的自行车,是深蓝色的山地车。由于自行车没有后座,王理不得不坐在车座上。

没想到,直到10分钟后王理被送回家,这个大眼睛的男孩连“谢谢”都没说。相反,他奶奶拉着毕明哲的手说:“我们真的遇到好人了”。

对此,王理解释说,他不习惯与人交谈,尤其是陌生人,而且“心里害怕”。

自从学会走路后,他发现了自己的不便,男孩逐渐形成了这种内向的性格。他记得当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与众不同”的时候,“我自己也是刚刚想通的。别人可以在村里跑来跑去玩,我只能被家里人抱着。走两步都是跌跌撞撞,几乎没人找我玩。

他的父亲王玉虎也记得那一天,他十几岁的儿子问他为什么别人能走路,而他却不能走路。

“不知道怎么回答。”父亲说:“我怕说多了孩子会有想法。”

他只能告诉孩子们,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所以他不必自责。后来他找到了张海迪等人的传记资料,给王理看:“你看,世界上有那么多像你的人,不是你。”

父母能做的就是带着孩子四处就医。这几年去过湖南、北京、上海等大医院,花了十几万。诊断结果也各不相同——先天性肌萎缩、重症肌无力和韧带发育不良——迄今为止,王理氏病尚未得到证实。

反而越来越差。两岁时,王理只在里面转脚,走路时经常摔倒;到了小学,腿越来越弱,扶着墙勉强走了几步;他上初中的时候,没有别人的帮助是走不了路的。

很多时候,他只能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王理叹了口气,说:“我没心情看任何电视或书。我连电话都不想接,就睡了一天。”

他只能等着有人来接他。他上小学的时候,他小姑经常骑自行车带他去上学,后来结婚了,就停了;我父亲的一个朋友有时骑摩托车去接他;自从他父母上班后,他总是由他的祖母和祖父照顾,他们曾经负责接送他。然而,随着他的成长,他瘦小的祖父变得越来越难相处。他有一个弟弟,但他还很年轻。

六年前的一天,与他既无亲属关系又不熟的毕明哲,不小心走进了他的生活。一天放学后,毕明哲遇到了来接王理进行物理治疗的父亲。突然,他热情地说:“叔叔,我以后会照顾王理的!”

这种“豪言壮语”并没有得到重视。王玉虎觉得孩子们可能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认真对待。毕明哲的妈妈得知这件事后,第一反应是:“你体育这么差,还能锻炼。”

至于当事人本人,事后他回忆说:“我当时脑子一热,根本没想那么多。”然而,王理的感觉很奇怪:“我只是有一种直觉,他不会让我半途而废,而是会一直坚持下去。”

太单调了

就这样,毕明哲每天需要5: 30起床,在王丽家待半个小时,然后两人6: 30赶去学习。晚上,九点半结束的晚自习,毕明哲从王理回到家的时候,往往已经是11点了。

他一天要接送五次,来回3公里左右。一开始毕明哲是用自行车接送的。后来因为丢了四辆自行车,干脆选择了走路。

在雨天,王理打了一把伞,经常导致两个人的背被淋湿。下雪天,毕明哲走路更小心,因为“不小心就会摔倒”。

最严重的一次是初二下大雨的时候。毕明哲在接送王理的路上摔倒了,因为他在打篮球的时候摔断了左手。

因为这次受伤,毕明哲在家呆了将近一个月。王理也经常打电话问候:“我当时很担心,但后来我想,他这么强壮,应该没事吧!”

事实上,比起这些艰辛,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反复的无聊。

毕明哲算了一下,他80%的时间都是和王理在一起。以至于他曾经开玩笑说“要不你做个变性手术,我嫁给你”。

高中时,在王理父亲的介绍下,他们被分到临湘一中的同一个班。他们更是形影不离,甚至一起出去玩。有一次,学校组织大家去长沙的世界之窗,毕明哲整天背王力。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跟妈妈抱怨:“每天心里都很烦。”结果母亲回复他:“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一定要坚持。”

毕明哲总是用一个体育老师的话来平复自己心烦时的心情。他以前长跑成绩很差。他经常跑完一圈就跑不动了。体育老师总是鼓励他说:“坚持就是胜利”。

“对我来说,一个小小的胜利就是把王理安全送回家,一个大的胜利就是坚持这样。”虽然毕明哲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总”期到底有多长。

一个炎热的下午,毕明哲背着王理出去了。他们先是经过一排小店,然后还要爬上二三十步左右才能去拜访初中的班主任。

还没走几步,王理就感觉到了来自四周的目光。无论是卖喜羊羊的玩具店老板,还是在街上遛狗的中年妇女,甚至是坐在巷子里洗空心菜的老奶奶,无一例外都在看着两个长相怪异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趁着上厕所的时间,悄悄跑过来问:“那个男生是不是腿不舒服?”

但是,比这些怪眼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各种讨论。“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但还不如不正常。”他们一见面,毕明哲就澄清了。

有一次,一些学生谈到了他,他们一定是从王理的家人那里得到了好处,所以他们坚持要把他带回去。他非常生气,坐在教室里,当场大哭起来。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也没为此收过一分钱。

怎么报答他

为什么回王理这么久是毕明哲被问得最多的问题。

如何报答毕明哲的问题经常被抛给王理,尽管他不愿意直接回答。

“我没想过。”他一开始总是摇头说。后来被问了很多次,男孩终于承认自己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以后我可能根本帮不了他,想都没用,干脆就不去想了。”

王理是电脑游戏大师。有时候两个人玩三国游戏,如果毕明哲这个角色被杀了,他会冲进去报仇——这几乎是他唯一能为好兄弟做的事。

对于自己心中的这个结,毕明哲装作苍老的样子说:“男人之间的感情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我该说哪里呢?”

他偶尔会看香港电影《他是我哥哥》和《少年危险》,喜欢唱超越的《广阔的天空》空。他也像大哥一样照顾“幼稚弟弟”的情绪。有一次,他觉得王理花了太多的钱,所以他给他买了一个手雷形状的存钱罐,希望他能存一点。

有时候,他对国王不那么客气。“我觉得他有时候不懂事,不照顾别人的情绪。”

有一次,当他把王理抬上五楼,最后爬到楼顶时,他只是吸了口气,说:“我太累了。”没想到他背上的人叹气说:“我好累!”

“你能不能别站着说话了?”平时脾气很好的毕明哲生气了。

提到这些往事,王理似乎感到羞愧。这个直爽的男生说:“当我感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对人特别不好。好像比别人优越。我随便叫别人。其实事后我很后悔。”

比如有时候毕明哲去接他迟到了,也让他很难受。“不过我后来想了想,他也不欠我的。我为什么生气!”王理安慰自己。

他一直在尽量减少麻烦,毕明哲。有时候假期呆在家里很无聊,但是他不会打电话让他去接自己,除非迫不得已。“我还是老样子,躺在家里睡觉。”王理无奈地说道。

因为他天天趴在毕明哲背上,口袋里的东西经常掉下来。所以他在高二的时候买手机之前犹豫了很久,从那以后就试着给衣服穿上拉链,免得麻烦毕明哲帮忙收拾东西。

他和毕明哲最大的冲突也是因为健康问题。那是高一的第一天。毕明哲骑着自行车,带着他去学校附近的一个广场玩。两人都试图骑行一条崎岖不平的道路,觉得“刺激”。毕明哲决定再试,但是失败了。自行车甚至摔倒了,重重地压在王理的腿上。

“混蛋!你这个混蛋!”王理用最大的声音喊道。他深情地看着自己或多或少骨折的腿。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腿上有一个手术,上面有一个长长的伤疤。从那以后,他就很在意各种疤痕。

毕明哲没有说话,默默的等着敏感的哥哥发泄怒气。

我们是兄弟。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两兄弟对未来有着不同的憧憬。毕明哲希望学建筑,这样可以为做建筑生意的父亲分担心事,解决问题。而王理希望学习网络工商管理的内容,“也许能帮到老毕”!

但是两个人的生活可能会因为高考而走进不同的岔路口,从此不再交流。毕明哲说他还是想不出最坏的结局。

“你们两个在一起6年了,是不是要度过整个大学?每天在一起不觉得无聊吗?”有人忍不住问。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两兄弟摇了摇头。毕明哲拍了拍王理的肩膀。“他像我家。”。

于是,6月8日下午,他一考完试,就跑出教室,直接开车去了1.5公里外的临湘一中。

“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那天还在下雨。王理和他共用一把红色的阳伞,似乎悠闲地走在他们走过三年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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