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冠中:有话要说

作者：文静来源：《学习博览》2010年第1期

只希望作品能比得上牛肉

我画稻田很久了。有一次从水田里看田埂线的组织，很有意思。我脱下鞋子，站在稻田里构思。感觉站着看到的没有坐下来看到的那么密集，但是在水田里坐不下，就匆匆忙忙的蹲着画画，一味的追求感觉，无视蹲久了的疲劳。一只水牛在我附近的田里来回耙着，我突然觉得它的养殖和我的工作一样。它一生只耕耘，到老了，人们吃它的肉，晒黑它的皮，它奉献一切。我老了不能吃肉了，太浪费了。我只希望我一生的工作能和牛肉一样。不管是肉还是垃圾，都在等待专家和大众的鉴定。

一次拍卖后，有记者打电话给我，说你的一幅画卖了几千万。我说，这就像心电图，不准确。我的作品好坏是要用历史来检验的。拍卖价格与我无关。

让我的艺术在祖国成长

当年我代替公费留学去了法国巴黎。这个机会不容易。当时觉得旧中国黑暗腐败，对艺术不太重视，以为自己能在法国“翱翔”，再也回不了家了。然而有一次，我读了梵高写给他哥哥的一句话:“你可以说巴黎有花，你也可以开花结果。但你是小麦，你的位置在家乡的麦田里。只有种在家乡的土壤里，才能生根发芽。不要把年轻的生命浪费在巴黎！”这句话被提到心里。后来经过多次思想斗争，我选择了回国。希望回国后能让真正的艺术在中国成长。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西方博物馆是保存我作品的主要场所。但近年来，西方艺术发展并不迅速，基本上还停留在原地。大英博物馆、巴黎的圣婴博物馆、美国的底特律博物馆等。，都为我举办过个人画展，我也给他们留了一些画，但恐怕还存放在仓库里。每个国家都很重视本国画家的作品，美国很重视美国，法国很重视法国，日本每个县(相当于我们省)的博物馆都收藏本国画家的作品……全世界都是这样。他们不可能长期展示你的画。西方博物馆保护不了我的画，只能排斥。那么，把画放在他们的仓库里有什么价值？于是，我改变了主意。我想把最好的作品放在中国博物馆。

艺术的学习不在欧洲，不在巴黎，不在大师的工作室；在祖国，在家乡，在家里，在心里。赶紧回去，从头开始。

交流是艺术创新的关键

只有我们民族知识圈的创新，一个老爷爷，不能创造出今天的新，明天的新。

出国留学很重要。当你出国留学时，你会通过比较知道我们传统的局限性。我绝对不反对传统。我们的传统也有好的一面，但我觉得很多东西都是糟粕。所以任何文化都要交流。

在我们那个时代，出国留学不容易。许多人不懂外语。西洋画虽然能看一点，但是没有语言交流就无法有更深的理解。画画的原因有很多。光看就只能学个皮，有的甚至有反作用。最后的工作就像是把茶倒进咖啡，不伦不类。真正理解东西方的一切，理解其中的本质，是非常困难的。林风眠把西方的现代性和中国的传统结合得非常好。只有看了西方大师的原著，才能和我们的民族艺术做比较，经过比较交流，才能真正成为有才华的人。

中国当代艺术:处处误解

中国当代艺术现状混乱，误解很多，可以说是“处处误解”。我们生活在夹缝中，我们想做艺术，但这种艺术不应该是西方艺术，而在中国艺术中，有很多垃圾而不是艺术，过去我们走俄罗斯现实主义的道路，画家停留在“画如”的层面上，这是一种肖像，而不是艺术。

搞艺术，要有情怀，艺术是从情怀中诞生的。比如，如果我对你有感觉，我会用各种方法，用眼睛，用文字，用耳朵和你交流。我画一个东西，不是画这个东西本身，而是通过这个东西告诉你我的想法和感受，你看着会有新的感觉。梵高画的向日葵不是向日葵的画像，而是各种不同性格的向日葵的组合。是一种感觉，不是向日葵本身。所以，艺术是一种感觉。

除了中国，任何国家都没有画院。但是我们艺术院校那么多，人那么多，作品却很多不好，因为这样的机构的设立完全不符合艺术创作的规律。每年美协和画院搞收藏游，一大群人集体下去，打着旗号和老乡们合影。这样做，老乡都不敢说话。真正的集风，就是潜行下来，生活在民间，体验风土人情，体会民生疾苦。这个过程很辛苦。

艺术应该在苦难中成长

真正的艺术家是在痛苦中成长的。诗人没有职业，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写出震撼人心的诗歌，社会才会关注他。美术也是如此。画家只有努力吃饭，才能有情绪和精神的波动。这样的作品只有经过历史的检验才能流传下来。

如果一个年轻人学习绘画的冲动不能像在草地上浇开水一样死去，那么他可以学习它。侯的孩子们只是偷着学相声，他们都成功了。这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目前艺术院校盲目扩招，只会导致误传。

我的孩子没有一个学画画的。学习绘画是一种爱好。作为专业，尽量不要做。艺术家不能“从小”培养。现在很多孩子很小就去少年宫，很小就练琴，但大部分永远成不了艺人。只有对艺术有深厚的感情，历尽艰辛，才能对艺术有真正的感悟，艺术讲究“与众不同”。

民间艺术

我在巴黎读书的时候，就觉得画画特别高贵神圣。有一次，我来到了蒙马特高地举世闻名的绘画广场。我一看，里面全是卖画的人。那一刻我很心痛。回到学院，每当看到同学带着图片夹和盒子出门，总觉得他们是要去广场卖图片。那种味道让我很难受。我再也没去过那个广场。从那以后，我的观念就变了。感觉艺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尚，应该是属于人民群众的。

前几年去了798，悄悄去了宋庄。在宋庄，我看到几个画家。当然，每个画家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人在努力学习，有的人在投机，各种人都有，不能一概而论。但总的来说，他们至少是民间的，比大学里的人更亲民，更亲土。我也是大学生，但是我觉得我还在民谣队，所以我决定在798办个展览，也想看看我的作品能不能被普通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