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必须独立前进
作者：新疆夜妖来源：《中华散文》
你不能在孩子面前哭
据说给孩子取个便宜的名字很容易养活孩子。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在和孩子打交道时，我愿意相信任何祝福的话。我给儿子取名沙枣。团场里沙枣遍地。再贫瘠的土地，也能茁壮成长。希望儿子像沙枣一样倔强顽强。
我仍然清楚地记得1983年4月9日星期六。初春的风微冷，林中草迫不及待地伸出头来。那天阳光明媚，一切都充满了无限的希望。我在地里干活，准备春耕。
我正在想沙枣的趣事，一个人从远处朝我跑来，喊道:“出事了！沙枣出事了！”我的心猛地一紧。那人跑过来喘着气跟我说:“沙枣被高压电打了。赶紧去医院。”我像遭雷击一样坐在地上。我反应过来之后，就疯了一样的跑到出事的地方。眼泪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我的沙枣...到了医院，老公就在病床前，眼睛红红的。沙枣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医生的脸上写满了遗憾。我捂着胸口压着心跳，告诉自己:“沙枣。”医生跟我们说孩子的胳膊需要切掉，我愣住了:“切掉胳膊？这怎么可能？你一定搞错了！!"我扑向沙枣。我不信。我家沙枣聪明可爱，健康活泼。即使他的双臂有问题，也不可能把双臂都砍掉。我不信。我要去乌鲁木齐！去北京查！
第三天，我夫妻和医生开了个会。医生说沙枣的手臂已经腐烂了，要尽快摘除，否则其他部位会被感染。签完手术协议我就晕倒了。手术第六天，沙枣被推进手术室，我的眼泪又出来了。老公哽咽着说，沙枣醒了，在孩子面前要笑不要哭。我紧紧地握着丈夫的手，放声大哭。感觉身体里的血都被抽干了，心脏像一块碎玻璃，疼得不行。如果可以换，我愿意用我的胳膊换我的孩子。他没有手臂。他怎么能吃？怎么牵我的手？如何宠爱自己心爱的狗狗？泪水在我脸上疯狂地流淌。除了哭，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他还不到四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是这样吗？这都是真的吗？
沙枣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和老公赶紧擦干眼泪。他没有强烈的肩膀感。他好奇地问医生:“叔叔，你把我的胳膊拉出来了吗？”医生说:“是啊，胳膊没了会害怕吗？”沙枣落枕:“我不怕。老师说，牙齿掉了，还会再长，胳膊也再长。”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我的心像一把刀，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在切割。
医生说孩子还小，没有行为意识。幼儿时期用脚加强孩子的练习，没有胳膊就要用脚。我暗暗发誓:沙枣，我妈会让你像个正常孩子一样长大！
4月22日，沙枣四岁生日，老公得知露天电影院要放一部叫《电子》的电影，说特别适合沙枣。沙枣第一次看电影，一路欢呼。
影片非常感人:纪子先天残疾，没有手臂。父亲看了女儿一眼后，残忍地抛弃了他们母女，再也没有回来。典子的母亲独自承担起抚养女儿的重担，强迫她做正常孩子做的事。纪子学会了洗脸、漱口、穿衣、扣扣子、梳头、做饭和用脚写字。她考上大学后也学会了游泳。
我们问沙枣，你能像纪子姐姐一样吗？沙枣坚定地回答“是”。这部电影让我深受鼓舞。我能做到纪子妈妈能做到的！我也想像纪子一样把沙枣培养成小孩子。
回到家就开始给沙枣练脚:老公买了很多粉笔，让沙枣用脚趾头按住，在铁皮防火墙上写数字和字母。一开始他总是拿着粉笔不稳，写的数字都是歪歪斜斜的。当他的脚抬起一段时间后，他又累又出汗。有时候我发现他懒，就骂他。他调皮地笑了笑，天真地对我说:“妈妈，等我胳膊长出来。”
为什么我的胳膊还没长出来
沙枣五岁时，就能熟练地用脚捡起很多东西，用脚灵活地看动画书，学会用嘴咬钥匙开门。汉字的拼写还是挺满意的，家里的砖地和防火墙都是他的作业本。他还是爱笑。他喜欢春天，期待春天。他说:“妈妈，春天树发芽的时候，我的胳膊也会发芽，对吧？”偶尔他会难过:“妈，我胳膊怎么还没长？是不是要等到明年春天？”每次他提问，我的心就一次又一次的痛。一天傍晚，我在地里干活回来，看见沙枣靠在土坯墙上，晚霞打在他身上。我走上前，他含着泪看着我:“妈妈，我的胳膊再也长不出来了，是吗？”我愣了一下，本来想骗他的，但是总有一天他会长大的，他会明白这一切的，他必须学会接受和面对现实。我说:“是的。再也长不出来了。但是你的脚现在很强壮……”沙枣泪流满面。他撞到我的胳膊，又咬又踢。他说:“妈妈，去医院把我的胳膊弄回来。以后我会听话的。我再也不会让你和爸爸生气了。把我的胳膊带回来……”那天晚上，我感到很冷。我们坐在门前的老沙枣树下，依偎着。
第二天一早沙枣就嚷嚷着要起床，我只好给他穿衣服。他站在火墙边，用脚打开粉笔盒，拿出一支粉笔，一言不发地在火墙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次又一次，我的心抽了起来，走到他身后。我说:“沙枣，爸爸妈妈爱你，你知道吗？”他告诉我，“我知道。”我的眼泪太多了。我哭着告诉他，“沙枣，以后不管爸爸妈妈怎么对你，你都要知道我们都爱你。”他说:“我知道。”我的孩子，什么都回答，就是不回头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换个话题问他“你爱爸爸妈妈吗？”这次他转过头，明确地说:“爱。”
走自己的路。你必须自己做
沙枣到了小学年龄，我带他去学校报到。校长机智地说，你家离学校两公里远，即使一个健康的孩子上学，父母也不会放心，更别说没有胳膊了，在学校大小便也不方便...没有手，我甚至不能拿一本书...我悄悄恳求校长:“带他去，我可以送他去学校接他放学，他很聪明...沙枣脱下右鞋，一页一页翻开书。最后，他用脚趾捡起一块小石头，在地上写道:“让我去上学吧，我的脚好可怕。”沙枣灵活的脚让在场的老师刮目相看，他顺利报了校。让我开心和自豪的是沙枣一直是我们班数一数二的。
我每天早上送他去学校，放学接他，但是我老公不愿意。他说，能不能这样送他上小学中学，能不能送他一辈子？这个道理我懂，但又不能不担心。在老公的坚持下，我不得不把照顾沙枣的任务交给女儿，然后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去接他。有一次，我的头掉了下来，手指甲大小的冰雹掉了下来。我拿着伞去学校接沙枣。在校门口，沙枣示意我抱他。我说:“沙枣，你今天要自己走回家。”“可是妈妈，这是冰雹。要我一个人回家，你在学校干什么？”他倔强地站在学校门口，等着我弯腰背他。我咬紧牙关，像电影《典子》里的妈妈一样发狠:“不要以为你没有武器就有依靠我的权利，你必须走自己的路！想留在那里就留在那里！”我含着泪撑着伞向前走，没有回头看他。沙枣跌跌撞撞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他叫道:“妈妈，帮我拿伞。冰雹使我非常痛苦。”我试图忽略他。他哭着一路陪我回家。他被抛到了脑后。我板着脸给他换了衣服。他一句话伤透了我的心:“妈妈，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放心吧，以后我自己上学。”沙枣一个人上学，连姐姐都不照顾。到他上高中的时候，他已经能够洗脸、刷牙、穿衣、系扣子、梳头、做饭和照顾自己。
2008年4月22日，是沙枣的29岁生日。沙枣媳妇做了一顿大餐。我和老公刚推开他家的门。沙枣在逗他一岁的女儿，小孙女在学走路。她一只手抓着沙发罩，另一只手伸向沙枣，眼里满是恐惧。沙枣蹲在她面前鼓励她:“来，来爸爸这里。不怕，爸爸来了！”小家伙开始了他的信任，跌跌撞撞地扑进沙枣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咯咯地笑起来。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幕，笑啊笑啊，很多年没流过的眼泪流了出来。
有孩子的日子是幸福的，每个孩子带给父母的幸福是无价的，是永恒的。今年57岁，现在回忆起和沙枣一起“长大”的时光，依然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温柔。是能熔钢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