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掌放在一起

作者：连岳来源：《城市画报》2010年第9期

当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有一天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话，说，我们一起读:春雨贵如油。我们来读:春雨贵似油。

下课后，智日生老师擦掉了老师漂亮的板书，心里的疑问却一直没有解决。当时南方的春雨把我们困在走廊里，操场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水坑。到了晚上，它们变成了银白色，陆地再也吸收不了那么多的水，向空喷洒雾气。衣服湿漉漉的，噼啪作响，味道就像蟑螂在腐烂的剩菜上爬行。走着走着就飘着。这样的春雨怎么可能像油一样贵？

老师没说。我猜他也不懂。神圣的教科书上说，我们能做什么？过了很久很久，我才知道这是一篇关于中国北方气候的文章。多少补充一句，这不是欺负我们娜曼。

世界变化很快。今年西南突然变干，云的南方没水了。

看了一个新闻，拍了一张小女孩找水的照片。她四五点起床，拿个塑料罐，逛逛，下课了就去学校。她对着镜头说，有时候她看到一滩水，就用树叶舀起来喝...唉...喝一点点就是一点点。

《国家地理》杂志在4月份出版了一期关于水危机的特刊。在肯尼亚的Konso，家庭主妇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打水，大概一两个小时就能打50斤左右的水，一天三四次。他们的丈夫聚在树荫下聊天(当然，他们需要在口干的时候喝点水)。他们并不觉得不公平，因为他们生来就是这样，也没有人告诉他们不公平，因为他们没有学习的机会，打水要费很大的力气。女生在学校不浪费时间，更不浪费平等观念，很多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确切年龄。

在发展中国家，平均每个妇女要走6公里才能得到水。这水有多大用处，每次50多斤？磨一把咖啡豆，刚好够一杯。种植这些咖啡豆需要很多水。我并不是说你不能喝咖啡——这种情况下，咖啡行业就会崩溃——只是想说，有很多你可能根本不知道的悲惨的生活方式。

现在有喝咖啡习惯的人，在水危机比较严重的时候有水喝。而那个用树叶舀水的女生就不好说了。她因为上课太困而睡着了，甚至就像一个来自Konso的小女孩一样，干脆放弃了上学的奢侈，所以在危机中，她会越来越边缘化，最终认定自己的不幸只是人类的必然。

他是什么？是玻璃外的水滴不能打湿你；是瓶装的酒，不能喝；镜子里的是你，相似但方向相反；他们是命运不同的孪生兄弟。弱者只是在保护自己。如果他们不惨死，不能形成新闻，那么这个人存在，这群人存在，只有一个零，或者一堆零。所以，有选择权的人，哪怕只是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也可能要想到水危机和全球环境危机中的弱者。

强是一，弱是零。加起来是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