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动物

在宇宙的某个地方，张根生近一个月来第一次走出房间。他的头发蓬松散乱，眼睛浮肿，脸太白，因为他在黑暗的房间里藏了很久。他站在走廊边，裹着一件肮脏的黑色外套，眼睛已经不适应外面强烈的阳光，只留下一条缝。

张根生把一只脚伸进街边的太阳里，然后缩了回去。一个阿姨提着一篮子菜从他身边走过，看着他。张根生躲开她的眼睛，试图避开他。但这样做的效果相反，路过的人都侧身看他。虽然每个人的眼光不一样，但张根生只是怕他们。虽然我们都是人，但在张根生看来，每个人的皮肤下都隐藏着不同的动物，比如富有的狼、虎、豹、蛇等。张根生自认为是食草的洞穴动物，外界对洞穴动物非常危险，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捕食者的目标。所以张根生每次出门都很小心，怕被别人发现。如果不是为了买菜，他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自己的山洞里。

张根生犹豫再三，鼓起勇气上街。他缩了缩头，外套把他完全盖住了。他步伐很快。大衣挡住了两边的视线，他不敢抬头。他只看到行人的腿和脚，无法非常准确地判断他们的位置，所以不可避免地与几个人相撞。他害怕在人群中，就像一只掉进狼群的绵羊。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脑子里不断有声音在喊:“快跑，快一点。”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当他打人时，他没有停下来向他们道歉。他只知道跑得更快。被撞的那个人冲着他吼，他没听见。

街上挤满了人，他无法想象自己能走到目的地，尽管他上个月成功了。行人像流水一样淹没了他。张根生气喘吁吁地奔到人迹罕至的小巷里。

一只黑猫从巷子二楼的防盗窗跳到绿色垃圾桶，跳到地上。张根生看了看黑猫，黑猫也回头看了看张根生。张根生招手让它过来，黑猫不理他。它摇着尾巴，慢慢走到小巷的另一端。

张根生瘫在地上。他满身大汉，后背都湿透了。他用手扇了扇自己，但没用。他有点头晕，有中暑的迹象。

巷子的一边开了一扇门，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他秃顶，满脸横肉，手臂粗壮，穿着白色背心和红色短裤。在张根生看来，这个壮汉无疑是食物链顶端的老虎。他迅速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街上。他没有回头，但他感觉到张的热血向他敞开。如果他跑得慢，他就被吞了。

张根生拼命跑，穿过街道和绿化带，下了楼梯来到河边。他回头一看，没人追，就放慢了速度。河水正在干涸，露出黑泥和恶臭。张根生沿着河边走着，在斜坡的一边种了一株黄色的野菊花，而河的另一边除了各种垃圾，还有鸡鸭尸体。

河面很静，没有人，张根生不用那么担心。张根生把头从大衣里伸出来，环顾四周。他告诉自己不要放松警惕。烈日当头，河堤是水泥做的。他走到桥下的阴影处坐下。他的左脚板伤得很重。他看了看鞋底，发现帆布鞋已经穿破了。

在河的另一边，有一个简单的木屋。木屋旁边有一个砖砌的炉子。上面有烧成黑色的铁罐。周围堆着劣质沙发、劣质电视、劣质自行车等残羹剩饭。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从木屋里走了出来。他捡起石头，扔向张根生。他愤怒地喊道:走，走，别想占我的地盘。

张根生想告诉老乞丐，他只是路过，没有说话。虽然他们在这个城市的情况差不多，但是谁能保证老乞丐会和他互相欣赏呢？也许他是一条毒蛇。

张根生爬上楼梯，走到桥边。当时是下班时间，桥上交通繁忙，汽车排放的废气在空中扩散，与飞扬的灰尘混在一起。一辆红色汽车抛锚了，挡住了后面的车辆。突然，刺耳的喇叭声和司机的怒骂声响起，像尖针一样刺入张根生的大脑，扰乱了他的大脑。他无法忍受双手捂住耳朵，迅速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他下了桥，进入了树林中的小路。树木绕着小路旋转，鸟儿啁啾。他看见死鸟躺在小路上，成群的蚂蚁围着死鸟。张根生小心翼翼地靠着鸟的身体走着，但没有走远。他走回鸟的尸体旁。他拿着鸟的尸体走进了树林。他在树下挖了一个洞，把它埋了。张根生靠在树上。天太黑了，太阳无法照进树林。它和他的洞穴相似，这让他感到安全。

张根生靠着的树后面种了一排冬青叶。一对夫妇坐在冬青叶旁边的长石椅上拥抱亲吻。女人刚看到张根生吓了一跳，把男人推开。她的手指指着张根生。男子朝女孩指的方向看去，见张根生怒不可遏。他跨过冬青叶，走到张根生面前，握着拳头，想朝张根生砸过去。他愤怒的大叫:滚，滚，去他妈的。张根生慌慌张张地逃出了小树林。

小树林旁边马路对面的夏虹超市是张根生的目的地。超市老板娘是张根生母亲生前的好朋友，照顾张根生。每次老板娘都给他打半折。张根生去斑马线过马路，却看见一群混混从超市里出来。他们七八个人拿着一瓶饮料谈笑风生。张根生认识那些小混混，两个月前他们把张根生打了起来。那些小混混穿过斑马线走到张根生面前。

张根生怕被他们打，就转身沿着人行道拼命跑。不幸的是，他撞到了人行道拐角处等待绿灯的男子，男子二话没说一拳打在了他的头上。张根生脑子里嗡嗡作响，世界变得模糊，他跌跌撞撞地走上了路。一辆卡车不可避免地撞上了他，他倒在血泊中。天上的阳光空还是那么刺眼，他不习惯。他害怕的人群包围了他。他看到他们的嘴在动，但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最后，他什么也看不见。天很黑。